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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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哄人自然不能在大庭廣眾下哄。

宴隨在一片心懷鬼胎中走到傅行此身旁, 目光停頓在他手腕上, 猶豫一下, 伸出手去, 最終拉住的是他的手。這只是情侶之間最微不足道最基礎最不能擁有姓名的肢體接觸, 對他們來說卻仍是新鮮無比,且是一道覆合後不曾跨越的防線, 產生不了半分老夫老妻左手拉右手的無感,準確來說不如說是像抓住了炸彈的引線,失控,危險,有古老的回憶怦然覆蘇, 帶著心跳節奏紊亂。

傅行此不動, 定定看她, 目光充滿探究。

宴隨用了點拉扯的力道,當然沒指望拉動他, 只是提醒他。他終於有所反應, 慢條斯理站起來,跟著她的力道走。

走到門口,他想起這背後鴉雀無聲的一群人——原先只有牌桌這邊見證了現場的人安靜如雞, 後來蔓延到整個場子, 這個效應就跟讀書的時候上自習課一模一樣, 吵吵鬧鬧的教室裏, 只要有一部分人突然安靜, 就會帶動整個班的人全部閉嘴。

此時此刻, 這一群人的反應精彩紛呈,有同情的,有懵懂無知的,當然也有幸災樂禍看好戲的。

他一回頭,這夥人像被按了什麽開關,紛紛開始裝作手頭很忙的樣子。

傅行此不揭穿,向狐朋狗友們道別:“我們先走一步了。”

宴隨也轉了身子,半張臉貼在傅行此肩頭,嬌俏的臉上笑意明媚,完全不見翻車後的惶恐無措:“你們玩的盡興哦,下次傅行此請客。”

等人一走,包廂裏甚至等不及他們走遠就炸了鍋。

裏頭沸反盈天的討論或驚嘆清晰透過木雕門傳出來,隱隱約約聽到幾聲“臥槽”“傅嫂”“此哥”之類的詞,具體的聽不真切,但用腳趾都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麽。宴隨意料之中傅行此會掙開她手的場景並沒有發生,相反,他還有點反客為主的意味,拽著她往停車場的方向走。他難得有為同乘女士服務的意識,破天荒給她開了車門,雖然是粗魯地把她塞進去的,她剛挨到座椅,他已經不由分說幾下扯過安全帶給她系上,金屬片插進搭扣的“嗒”聲清脆,這讓宴隨有種被捆綁的錯覺。

眼見他直起身子就要關上車門,她不由分說,一把把手伸了出去。

這白嫩嫩的手伸出來的一剎那,視覺效果強烈得不亞於看到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,傅行此額角一跳,大腦還沒反應過來,身體已經先行一步,瞬間將手中力道由推改成拉,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,如果他的反應慢上那麽一點點,她的手都怕是得在他的盛怒之下英勇犧牲。

傅行此正要事後追究她這一極其危險且不考慮後果的舉動,她先脆生生地喊他一聲“哥哥”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。

“哥哥。”她收回手,輪流捏捏自己堪堪逃過一劫的手指,頗為遺憾,“你剛才要是夾到我的手,你就得反過來哄我了。”

“……”這個女孩子,一如既往知道怎麽在股掌之間拿捏他的心。

“可你沒有,所以還是得我哄你。”

“……”同時,一如既往知道如何用三言兩語輕描淡寫改寫他的情緒。

車子被啟動,車載電臺自動播放。

傅行此不耐地擡手關掉這空間內唯一有活躍氣氛功能的物事,任由車內氣氛往詭異的反向狂奔著發展。

拐過幾條街,宴隨便發現這不是回他家的路線,這個開法,倒是和去她家的路線吻合。她側頭看他:“這是要退貨了嗎?”

傅行此側頭回視她,臉上的表情很奇怪,可謂是一言難盡,宴隨還在思考他這究竟是個什麽意思,就見他朝右打了方向盤。

去她家是直行,而這個路口右邊是家酒店。

宴隨:“……”

將車鑰匙丟給泊車小弟,傅行此再一次發揮那點可憐的紳士風度來替她開車門:“不是要哄我麽?哄吧。”

“我沒帶……”我沒帶身份證。

“沒帶身份證就等我開了房你再上來。”傅行此截斷她的話,話語間充斥不容置喙的戾氣。

身份證宴隨當然是帶了,事實上證件她一直都隨身帶,頭天交往那回說沒帶就是扯謊騙他的。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她也懶得再演戲,傅行此去前臺登記她也跟了過去,從包裏翻出身份證扣到臺上推過去,無視他“你剛才不是還說沒帶身份證”的質問眼神。

傅行此臉太臭,周身氣壓都低得要命,前臺幾個姑娘不由得多看他們幾眼,其中一個第三次看傅行此的時候,宴隨朝她一笑,笑裏藏針,與其說是調侃,更像是翻了醋的警告:“放心,我沒有強迫他,他是自願的。”

去房間的路上,宴隨又去拉了傅行此的手,一回生兩回熟,這一次牽手比前一次自在多了,心裏的風起雲湧也不再強烈到險些超出心臟的負荷能力,她嬌聲:“哥哥。”

叫得太嬌,前頭引路的服務員一個哆嗦,忍不住回頭看她一眼。

宴隨把頭抵到傅行此肩上笑出聲。

“祝二位度過愉快的一天。”將兩人引到房間門口,服務員禮貌道別。饒是他在酒店工作見慣了來開房的男男女女,但是碰上俊男美女誰都免不了多看幾眼,情不自禁聯想一番二人進門後幹柴烈火的場景更是人之常情,再回想到方才那聲千嬌百媚的“哥哥”,那種關頭這麽喊起來,哪個男人能受得住,怕是骨頭都能給她叫酥。

他當然沒法想象到這對看似如膠似漆的男女進了房間是這樣的——

房門一關,宴隨緊繃著神經等了約莫兩秒,沒有等到到來自傅行此迫不及待的熱情,於是她先開了口打破沈默:“那我去洗澡了。”

沒走兩步,讓傅行此拉住手臂一把拖拽至身前。

“不洗澡了?這麽著急。”宴隨忽略手腕傳來的痛楚,兩臂如同藤蔓攀上他的脖子。

“宴隨。”傅行此喚她的名字,因為沒插房卡,窗簾又拉著,屋內一片漆黑,對視並不容易,但他仍在黑暗中尋到了她的眼睛,盯著裏面散發出來的微弱光芒,“你就這麽喜歡他嗎?”

她答非所問:“你生氣了?”

他反問:“我難道不該生氣麽?”

“終於生氣了啊。”宴隨大拇指在他脖頸間來回磨挲,“費了我一個月精力,原來哥哥的底線在這裏。”

“故意的?”傅行此問。

宴隨悶笑,委婉說實話:“嗯,以前都是故意的。”

故意翻他手機,故意刪他好友,故意查他定位,故意不允許他和朋友去夜場,故意大早上吵他,怎麽不給他個人空間怎麽來,怎麽作天作地怎麽來。依照她對他的了解,他絕對沒有這麽多的耐心,每當她以為自己把他逼上絕路,可以名正言順開戰,無論是死的明明白白亦或結束這種莫名其妙的關系,都比這樣不清不楚好。可他總有辦法繼續後退,就好像他背後有無止盡的退路等著她得寸進尺。

這一個月以來,說他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也不為過。

然她還有言下之意,那便是這回不是故意的,只是碰巧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。

傅行此聽得懂,因此不說話。

“哥哥。”長久的沈默後,宴隨叫道。

“嗯?”

她本想解釋兩句,因為叫出杜承的名字就連她自己也萬分詫異,她自認並沒有惦記前任到他以為的那種份上,但她確實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脫口而出那兩個字,無論有沒有受六點和夢境的影響,這都是不爭的事實。人是感情動物,要說用短短一月有餘就徹底把三年感情拋諸腦後,完全波瀾不驚,未免太扯淡。

思來想去,似乎沒什麽可解釋或洗白的。

因此她咽下那些在喉嚨口的話,壓下他的脖子,自己則踮了腳,在黑暗中尋他的嘴唇,第一下沒找準,吻落在他嘴角,第二下才順著呼吸找到他的嘴唇,覆上去淺淺啜了一口,用記憶中所知道的他最受不了的聲音引誘道:“哥哥,可以開始哄你了麽?”

宴隨感覺到他身體的瞬間變得僵硬與緊繃,然後他擡手,在墻上摸索幾下。

少頃,燈光大亮,她不適地閉上眼睛,靜候他的大肆采擷。

傅行此的眼睛同樣不適應突如其來的光明,但他強忍著半瞇起眼睛,沒有在她唇上落下急切的回吻,更沒有胡亂撕扯她的衣服,只擡著她的下巴將她細細打量,從美人尖,一點點下移到才吻過他的殷紅嘴唇,又原路返回,一遍遍用目光撫摸她的五官。

久到宴隨疑惑地睜眼看他。

卻等到他的懷抱,他按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擁入懷中。

他另一只手從彼此緊貼在一起的身軀中間穿進去,來到她心口的位置,伸出一跟手指,指尖微微陷入她胸前柔軟,但不夾雜一絲情/欲與雜念:“哄我的話,我要這裏是我名字。”

克制得超乎宴隨想象之所能。

又等數秒,確認他真的沒有那些個打算,她轉轉腦袋,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安置自己的腦袋,閉著眼笑:“真不要我哄?別後悔啊。”

“嗯。”

聞言,她立刻轉了話鋒:“那你哄我吧。”

傅行此默一秒,無奈:“哄你什麽?我又沒夾到你的手。”

“手是沒夾到,可是我怎麽聽說在你酒吧那回,倪冬想泡我來著,你顧著看熱鬧沒阻止,最後還是凱旋哥哥給攔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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